我的葬礼办得很匆忙。
陈浩给我选了最贵的墓地,最好的骨灰盒。
灵堂里,老伴穿着一身老式黑西装,那是我们结婚时,我亲手给他做的。
他一直在人群里东张西望,像是在寻找什么。
当他的目光落在我那张放大的黑白遗像上时,他突然指着照片,高兴地喊了起来。
“秀兰!在框框里!”
他搬来一把椅子,颤颤巍巍地就要爬上去,想把照片取下来。
“冷……秀兰下来,回家。”
“回家……吃饭了。”
他一边爬,一边念叨着。
灵堂里的宾客们,看到这一幕,都在悄悄抹着眼泪。
只有林悦,站在角落里,不耐烦地翻着白眼,觉得这一切都太丢人了。
陈浩跪在灵前,额头因为反复磕头,已经磕得青紫一片。
他没有去拉下父亲。
他就那么跪着,任由父亲做着徒劳的努力。
我飘到老伴身边,伸出虚幻的手,想要抱抱他。
“老头子,我得走了。”
老伴的动作,忽然停住了。
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,慢慢地转过头,死死地盯着我站立的方向。
他那双总是浑浊不堪的眼睛里,似乎有那么一瞬间,消散了所有的迷雾,变得清澈起来。
他看着我,嘴角微微动了动,轻轻地说:
“秀兰,你不等我啊?”
这一刻,我知道,他清醒了。
哪怕只有这一秒。
他从椅子上爬下来,走到供桌前,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被陈浩扔掉、又被他偷偷捡回来的脏布包。
他把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供桌上,放在我的照片前。
“药……给你。”
“我不吃了,你别疼。”
说完,他又恢复了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。
坐在旁边的椅子上,安静地看着我的照片一动不动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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