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浩番外
我一直以为,我妈是铁打的。
永远不会累,永远不会生病,永远会在那个老房子里等我回家。
我嫌弃他们跟不上这个时代,嫌弃他们脏,嫌弃他们的爱太沉重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接到那个电话时,我只觉得烦躁。
我以为那又是我妈让他打来要钱的把戏。
所以我挂了,拉黑了。
直到我看到太平间里,我妈那张被撞得血肉模糊的脸时,我才明白。
我的天,塌了。
爸走的时候很安详。
保姆说,他临走前一直在笑,嘴里念叨着“秀兰,回家了”。
我好嫉妒爸。
他还能见到妈,而我,被永远地留在了这个没有他们的世界里。
我现在每天都会给那个已经停机的号码发短信。
“妈,我今天吃了你爱做的红烧排骨,多放了糖。”
“妈,天冷了,我穿秋裤了。”
“妈,我把工作辞了,找了个清闲的,再也不忙了。”
我终于活成了他们曾经希望的样子。
可是,那个在天上看着我的人,已经不在了。
如果时间能倒流,回到那天下午。
那个电话打进来时,我一定好好接。
我会温柔地说:“爸,怎么了?是不是想儿子了?”
我会耐心地说:“妈,我不忙了,你有什么事慢慢说,我听着呢。”
如果那天我没有那么不耐烦,如果我哪怕是多问一句。
我就会听到,电话那头,除了我爸含糊不清的声音,还有一阵盖过一阵的、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。
我会立刻冲回家,给饿了两天的爸做一顿热乎饭,听他颠三倒四地讲,妈出去给他买药了。
我会立刻冲去医院,握住妈那只还温热的手。
她或许会说:“浩浩,别怪你爸,他病了,以后……照顾好他。”
我会跪在她的床边,痛哭流涕地发誓。
我会做一个好儿子,一个好丈夫,一个好父亲。
可惜,没有如果。
人生这趟单程列车,没有撤回键。
如今,我也成了那个守着空荡荡的屋子,等待电话响起的人。
等着我的孩子,偶尔一次带着施舍意味的问候。
恍惚间,我仿佛看到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,爸抱着那袋生米,他们就站在门口,对我笑。
笑得那么温暖。
我流着泪,慢慢闭上了眼睛。
我也想回家了。
回那个有爸爸妈妈的家。
(完)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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