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队长,大型机械调过来了!”
副队长的声音打破了死寂。
陆晚莹缓缓抬起头,看向轰隆驶来的挖掘机。
她站起来,步子踉跄,冲着驾驶员吼:
“挖!就从这里挖!”
她指着之前挖开又被掩埋的洞口。
巨大的机械臂取代了人力,一块块沉重的混凝土板被吊起,移开。
每移开一块,陆晚莹的身体就绷紧一分。
随着挖掘的深入,空气中的粉尘味里,混入了一丝铁锈般的腥气。
陆晚莹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。
她没等挖掘机停稳,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坑边跳了下去。
脚下的泥土松软,混着碎石,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。
“队长!”
队友的惊呼被她甩在身后。
她双膝跪地,十指插进混着血腥味的泥土里,疯狂地向外刨。
那些带着尖锐棱角的碎石划破她的手掌,她不管。
翻折的指甲嵌进泥里,她也感觉不到。
她只知道,他就在下面。
我飘在她上方,看着她发疯的样子。
泥土被一层层拨开。
首先露出来的,是一双定制皮鞋的鞋底。
陆晚莹的动作停了。
那双鞋,是她升上副队时,用第一个月的全额工资给我买的。
我嫌贵,说当医生天天跑来跑去,穿这么好的鞋浪费了。
嘴上抱怨,却在鞋柜最干净的那一层,用鞋盒珍而重之地收着。
只有我们的结婚纪念日,或是她难得休假回家,我才会穿上。
她的手指颤抖着,继续向下。
接着是裤腿,然后是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西裤。
最后,是整个扭曲的、不成人形的身躯。
我跪在地上,上半身深深地向前塌陷,整个脊背被一块预制板砸得凹陷下去,双手撑在身前的地上,构成了一个极其狭小的三角形空间。
那个姿势,至死都没有改变。
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护住了身下的一方天地。
陆晚莹的呼吸停了。
她伸出手,悬在我的背上,却迟迟不敢落下。
她的目光顺着我僵硬的身体往下,落在我身下那片被庇护的空间。
那里,有一小滩已经完全干涸、变成黑褐色的血迹。
血迹旁边,是一个矿泉水瓶。
陆晚莹的手抖得握不住。
她拧开瓶盖,凑到鼻尖。
一股血腥味,直冲进她的鼻腔。
“草莓汁……”
她终于明白了。
明白涵涵为什么嘴边一圈红色,明白涵涵为什么吐出来的全是血。
明白涵涵口中那“全世界只有她能喝到的魔法草莓汁”,到底是什么。
“林镇知……”
“林镇知!!!”
她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的名字,用头撞着地面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坑边,苏辰站在那里,脸上一丝血色也无。
我飘在我的尸体旁边,看着跪倒在地的陆晚莹。
觉得有点难过。
真丑啊。
头发乱糟糟的,身上全是泥和血,连死的样子都这么狼狈。
怎么就让她看到了我最难看的一面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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